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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、第五十六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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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韫身体紧绷着像是一张拉开的弓。

脖颈挺直。

薄薄的白衬衣下,脊骨宛如蝴蝶一样微微起伏。

他半垂着眼,鸦黑的长睫落下,脚下却是一片浓墨阴影。

极致的纯白与黑暗形成鲜明对比,叫谢宙脚步一顿。

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卫韫。

心脏一瞬间好像被一只手攥住收紧,一半在烧灼,一半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情绪。

他闭上眼压下突如其来涌上的心绪,在薄薄的眼皮微微跳动时,将眼眸中的冷漠散去。再抬起头来看向隔间里的人。

“卫韫?”谢宙盯着那间光中的人影试探着开口,可是隔间里却没有任何回音。

卫韫独自一人,没有回头,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。就像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,看不见他们人一样。

迟澜皱了皱眉。

见卫韫没有给出回应,又上前了一步。然而那个近在眼前的隔间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,他们居然无法触摸的到。

当他伸出手时,那隔间就像是消散在了空气中,但是隔间里的卫韫却显然还在继续动作。

卫韫涂完了一面封闭的墙,因为死死咬着而晕染的唇上,一滴血珠落了下来。

他阖上眼似乎在短暂的休息,可是却始终注意不到外面的场景。他们就像是被分割在了两个不同的空间里,饶是迟澜都有些惊讶。

“这场景倒是让我想起卫韫的《镜像》那幅画了。”

不过那幅画中是穿越时间,而眼前这一幕却像是平行时空,能看得到却触摸不到。

谢宙没想到迟澜知道卫韫的画,抬头看了他一眼,刚才心脏胀涩不舒服的感觉渐渐压下去。

他松了手,神色有些冷。

“我们影响不了隔间里的事,恐怕只能等卫韫画完了。”

好在谢宙看出来卫韫画的这幅画主题是“向死而生”。

并不是一幅死画,画完之后不会出事。说不定当这幅画完成隔间的门就会打开。

迟澜听懂了谢宙的意思。

他虽然是临时决定来观赛的,但也不是一无所知。在看到作画的那几个选手面对着自己画的东西表情震惊恐惧时,迟澜就隐隐有了猜测。

——那些画可能是真的。

画中的事真的发生过,所以那些人才会如此害怕。而他们恐惧到表情失控还要继续画下去,当然不可能出自本心,只可能是被什么影响了。

那东西之所以让他们继续画下去是因为那幅画画完之后会出事。

不过……卫韫不同。

他的画和那些人的不一样。

迟澜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,仅凭借着几句话就猜了出来。

他压着帽子看向隔间,这时候注视着又重新动起来的卫韫。

那双修长清韧的手微微弯曲,因为紧绷,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显示出了几分脆弱。

他看着卫韫重新拿起画笔,将目光挪向了他整张构图。

卫韫画的这幅画依旧蒙上了一层死亡阴影,浓重的不适感似乎叫迟澜也产生了一丝共鸣。

他虽然不是极阴体质,但是身上阴气的浓郁程度也只比卫韫差了一点而已。不过因为某种原因,迟澜从来没有遇见过灵异事件,这还是第一次。

他能够察觉到卫韫的画中和其他人不同,他在画里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。

那生路就在已经完成的心脏下的光影里。

迟澜静静地盯着那幅画,忽然之间竟然有一种眼前画面扭曲,自己进了卫韫手中的画里的感觉。

迟澜没想到之前触碰到卫韫心底隐秘时的幻觉这时候竟忽然又出现。

但他一向大胆,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害怕。反倒是握着黑色帽檐的手微微放松,放任自己阴气与周围融于一体,沉浸了进去。

谢宙见里面的卫韫没事,正在认真画画,便握着护身符微微顿了顿,干脆靠墙站着,等着他画完。

不过他在转头时瞥到迟澜的状态,眉头皱了起来,眼底情绪有些莫名。

迟澜在放任自己的一瞬间体会到了卫韫年幼时被关在密室里的感觉。

周围逼仄沉默,密不透风的墙堵住了所有地方,连一丝光亮也没有。他心脏缓慢的跳动着,竟然能明白卫韫的心情。

过了很久,不知道是触碰到了那画中哪一处隐秘的点。迟澜抬起头来看着里面的人,目光变了些。

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,自己眼中的情绪复杂了很多。

卫韫以前在这里被关过?

他心中冒出这个疑问,但是显然这里没有人会回答他。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心脏后面那三道光影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迟澜身上的阴气在这样的环境下越来越浓郁,但是奇异的是除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雕塑头像,这么久以来竟然没有一个邪祟敢靠近他。

迟澜抿唇从画中抽离了出来,压着帽子的指节松开。借着低头的一瞬间,又将表情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。

索性谢宙并不关注他,也没有发现这一点。

随着分针在寂静的空姐里移动响起,卫韫已经画到了最后一面墙。他能够感觉到隔间里的限制在逐渐解开,手腕长时间执笔有些酸痛。

但是这时候生死攸关之际也顾不得再想什么,卫韫看了眼颜料盘中的符纸,刚好够画最后一笔。

画纸的诅咒仿佛被定住,只有最后一面墙在张牙舞爪。

卫韫眼神微冷没有再停留,脑海中的所有声音都被摒弃,在他上色完最后一面墙时好像是从镜子里出来来到了现实,隔间慢慢在地上有了实体。

谢宙目光一直注视着这里,在看到隔间的光亮越来越亮时,知道时机到了。

这张叫《向死而生》的画完成,卫韫脱力的向后靠了一下。

在神经极度紧绷的几个小时里他不吃不喝一直和死亡阴影作斗争,脑海里紧绷着一根弦,现在整张画完成,卫韫不由松了口气。

可以出去了。

他垂眸看到脚下的心脏恢复成往常的地面,眉梢松开。

卫韫站起身刚想要去找其他人。结果一转头却看到了谢宙,和……自己那位邻居。

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
“你……”他握着手腕皱了皱眉。

迟澜道:“卫哥,先别问为什么了。”

“外面也出事了,我们先离开再说。”

外面也出事了?

他看向谢宙,比起那个身份不明的邻居,谢宙的人品更值得他信一些。

在卫韫看过来时谢宙点了点头,见他听到迟澜的话后第一时间看向他,心脏不知为何竟然心情好了些。

“整个美术厅已经与外面联系不到了。”

“那个邪物应该是与镜子有关。”

“我们好像是在镜子里面,而呈现在直播里的是镜子外,那些人以为比赛还在继续,没有发现不对。”

谢宙知道卫韫肯定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,便没有说撞邪的事。只是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。

“刚才在你画画的时候,好像也是在另一个空间。我们能够看到你,但是这个隔间……”谢宙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
冷漠的神色中难得有些其他情绪。

“触碰不到。”

整个隔间无法触碰到?

卫韫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,表情变了变,心中微微冷下来。

他知道自己刚才要是没有能够画出那条生路。恐怕就会永远的留在隔间里。

卫韫抿了抿唇:“观众发现不了不对,但是美术协会的人应该可以。”

“死亡这个主题应该是有邪物越过美术协会定下的。”

正式比赛不可能叫画家去送死。

这里的异常还是会被外面注意到,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活着找到出去的办法。

卫韫说完后,谢宙也点了点头。

“你们是怎么过来的?”他抬头问。

谢宙指了指地上的雕塑头像。

卫韫反应过来,拿起那个东西看了会儿。

“这东西能够无视这里的鬼蜮?”他若有所思,松开手道:“继续往前走吧。”

“听你们说观众席那儿已经彻底封闭了,回去也不行。只能往前走了。”

两人都没有意见。

迟澜瞥见卫韫脱力的模样,微微皱了皱眉,忽然走过去弯下了腰。

“卫哥,你先别勉强。”

“我背你一段路。”

“等到你缓过来我再放你下去。”

谢宙本来是准备走过去的,没想到迟澜竟然抢先了一步。

他和卫韫很熟稔?

他指尖微微顿了顿,眼神又冷了下来。

卫韫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,他现在往前走确实有些困难。

身体疲惫完全抬不起手,双腿在那间密室中也不好受。

他试探了一下,便也没有再勉强,说了声多谢之后就小心弯腰趴在青年背上。

卫韫的靠近叫迟澜身体僵硬了一瞬。

熟悉的清冷香气此时萦绕在鼻尖,迟澜微微放松了手,等到那人身体完全贴上后背。

感受到卫韫微凉的体温之后才掌心收紧站起身来。垂眸若无其事笑道:“只是背一段路,没什么的。”

“卫哥不是还帮我画了画像吗?”

迟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故意在这种时候说这件事。

卫韫没有什么反应。

反倒是谢宙,在收回手后,眼神冷淡的看了他一眼。

迟澜背着卫韫抬起头来,看到谢宙眼神后,和往常一样笑了笑。

……

往前的通道一路漆黑,有雕像头颅开路,倒是指明了些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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