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第 46 章(1/2)
照旧在门口等不到家长的rabow成了落单的那个,她早已习惯。
不过她站在那儿等齐娇老师的时候,看见了梁适姐姐。
她本想抬起手臂喊梁适姐姐,但在手臂抬起那瞬间想起,梁适姐姐的侄女和她读同一个幼儿园。
rabow想,应该不是来接她的
rabow心底闪过失落,却讪讪地放下了手。
她背着粉色米奇书包,看着顷刻间就空荡下来的幼儿园,低头看了眼电话手表,随后佯装不在意地双手插兜,小脸面无表情。
隔壁班的老师看了她一眼,温声道:“rabow,今天又没人来接你啊?”
“等一会我妈妈就来了。”rabow说。
老师点头,“那你再等一会儿。”
说完便离开。
但rabow五感比一般人要强些,她听见两个离去的两个老师在窃窃私语。
“rabow是怎么进咱们学校的?听人说她妈妈也只是个小员工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,可能是聪明?咱们幼儿园最聪明的小孩儿就是rabow了。”
“这里的小朋友从胎教就开始卷了,谁不聪明啊?我们班有个小朋友已经能熟背古诗三百首了。”
“rabow的聪明不一样,她的综合实力非常强的,上次我在齐娇那儿看见她已经在做初中的物理题了。”
“我天?真假?这是天才吧。”
“是啊。不过全幼儿园只有她被留下,小朋友肯定很受伤。”
“不是有齐娇照顾吗?哎对了,齐娇那个女朋友看上去好像很有钱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奇怪的,齐娇原本就很有钱吧,她背的包都是五万往上的。”
“那有没有可能是她那个有钱女朋友送的?那辆跑车叫繁星之海,三百多万。”
“……”
两位老师的声音逐渐消失,rabow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。
她抬起手臂,摁出一个国际号码的区号,但在摁到第三位的时候又全部删掉。
不可以拨打这个号码,妈妈会伤心的。
rabow叹气,用脚把那颗孤零零的石子踢飞,那颗石子在地上咕噜噜翻滚几圈,随后又被人一脚踢回来。
“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?”梁适在她面前停下,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,随后蹲下,“我们rabow小朋友有什么烦心事,不妨说给我听听?”
rabow看见梁适眼睛一亮,嘴角上扬,但又很快压下来,佯装冷静,“梁适姐姐,你来找你侄女吗?她们班都放学了。”
梁适看着她轻笑,“没有呀,我来接你的。”
小朋友就算再怎么装,也装不成大人。
不可否认,rabow是比其他小朋友聪明很多,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朋友。
甚至比其他小朋友更缺乏安全感和爱。
“啊?”rabow歪着头诧异,“你们下班了吗?”
“没有呀。”梁适顿了下,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,“我想你啦,刚好我的工作做完了,所以我就来接你放学,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,行不行?”
“那我妈妈呢?”rabow问。
梁适又揉了揉她的脑袋,“她当然还在上班,在为了我们rabow奋斗。”
rabow揪着书包带,“好吧。”
梁适问她,“书包重不重?用不用我帮你拿?”
rabow摇头,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,我可以的。”
梁适遥望不远处的齐娇和程苒,两人坐在跑车上不知商议着什么,似乎是聊崩了,齐娇别过脸要下车,程苒立刻搂过她的腰,低声轻哄。
看上去似在谈恋爱。
但依照梁适对剧情和人设的了解程度,程苒不会是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的人。
不过也不排除程家和齐家联姻的可能。
为了得到确切的信息,她刚刚已经问了两个人。
一个是梁新禾,一个是赵叙宁。
皆说还没收到风声。
梁新禾的回答还算中规中矩,赵叙宁就略燥一些,阴阳怪气地:【你跟程苒还联系?啧。】
梁适:【刚好碰见,在查点事。】
赵叙宁:【可别忘了当初的事。】
梁适:【没忘,我会让她给个交代的。】
赵叙宁:【最好是。】
梁适给她发了个仰天长叹的表情包。
当初华悦国际的事情,梁适提供了方向,赵叙宁动用人脉都查清楚了。
是白薇薇约了导演在那边谈事,刚好被程苒撞见,于是借着华光集团的势对导演施压,唆使他拿着白薇薇的手机把许清竹约出来。
还专程给她们换了包厢。
原本白薇薇订的是七楼的包厢,并没打算待那么长时间。
是导演接了程苒的指令,硬是给拖到了十点。
查清楚也没什么用,程苒在圈内消失了一段时间。
几乎是查无此人的状态。
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。
不过梁适今天没打算和她算那天的帐,今天来主要是找齐娇弄清楚齐太太的事情。
一天不弄清楚,她一天没办法真正和梁家撇清关系。
她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过这个世界的。
纵使压制住好奇心也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,但总归是个心结。
心结得解,不然一辈子都是结。
梁适虽佛系,但遇事向来不逃避。
跑车里的齐娇和程苒还在聊,惹得rabow都忍不住好奇,“那个人是齐老师的女朋友吗?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凶?”
梁适把她的身子转过去,“小朋友不要看。”
rabow语气真诚,“不看就不会发生了吗?”
梁适:“……”
这问题把梁适给问懵了。
rabow再一次显露了她的天才智商,“她们还是会吵架。人贩子并不会因为我不看就不拐卖我,坏人不会因为我不看就不伤害我,那些伤害是客观存在的,也是我迟早会面对的,为什么要逃避呢?”
梁适:“……?”
她万万没想到,有朝一日会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讨论这种问题。
在思考一番之后,她说:“是为了保护你呀。”
“保护我不应该是让我多看多听多学吗?”rabow兀自摇头,“你们大人好奇怪哦。”
梁适:“……”
啊喂!
你这样的小朋友才奇怪!
“是因为你的身体和心理都还没成熟,围观吵架这种事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。”梁适耐心跟她解释:“从人的成长过程中来看,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需要在爱和温暖的氛围中长大,这有利于塑造你的三观。”
说完她顿了下,思考这是不是说得有些深奥了,小朋友会懂什么是三观吗?
孰料rabow皱眉,不解地说:“那没有爱和温暖的氛围,小朋友就不能塑造出正确的三观了吗?”
梁适:“……”
不得不说,rabow看问题的角度是很清奇的。
颇有唯物辩证主义那味。
于是梁适又跟她扯概率学,她说了一大段,rabow似懂非懂地点头,“大概是懂了,但我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让小朋友知道不太好。”
梁适:“……”
这大概就是我懂,但我不服?
rabow继续道:“就像坏人都是更喜欢找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下手。如果小朋友能知道更多的话,就会有所防范,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既有好人又有坏人,而不是一味地认为所有人都是好的。
我们班还有人把警察、医生都当成坏人的,因为她们不乖的时候,她们父母就会说让警察把你带走,让医生给你打针,所以我觉得……”
她顿了顿,随后看向梁适,“你们大人的教育方法好像都有点问题。”
说完之后还伸手拍了拍梁适的肩膀,“梁适姐姐,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。”
梁适:“……?”
她这是被一个小朋友教育了?
还是来教育她该如何教育小朋友?
梁适震惊。
还没等她从被小朋友教育了的情绪中走出来,rabow就道:“梁适姐姐,齐老师来啦。”
梁适木讷地转过身,微微颔首,和齐娇打招呼,“齐老师。”
她暂且收起了rabow带给她的冲击。
“嗯。”齐娇在小朋友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异常,温柔地弯腰揉了揉rabow的头,“今天我们rabow可以早点回家啦。”
rabow摇头,“我们不回家,先去吃好吃的。”
语气平静,但梁适却听出了一股炫耀的味儿。
“也可以。”齐娇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柔的笑,“那我们rabow要多吃一点。”
梁适可以感觉到,此刻的齐娇并不是装出来的好。
而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小朋友,看着小朋友高兴她很满足。
并且今天见到的她和那天在商场看见的,判若两人。
当齐娇待在齐太太身边时,是惶恐,是不安,是害怕。
但和小朋友相处时,她又变了一副模样。
梁适深呼吸一口,温声询问:“齐老师,你现在有时间吗?我们聊一聊。”
齐娇站起来,她比梁适低一些,化着淡妆,长发用黄色的大肠圈扎起来,穿一件黄色的连衣裙,套了件米白色的外衣。
是从外表就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那种。
她望向梁适的时候抿了抿唇,随后道:“你想聊什么?”
梁适看了眼rabow,虽然这位天才少女刚刚教育了她,但梁适还是先“固执己见”,这些事肯定是不能被rabow听到的。
梁适想了想,“挑个僻静的地方吧。”
齐娇拒绝,“就在这里吧,应该没有什么是别人不能听的。”
梁适环顾四周,也没什么人了。
就剩一些老师们在陆续离开。
梁适喊rabow,“你去车上等我好不好?我有话想和你们老师说。”
rabow看了眼表,“多长时间?”
梁适:“……”
她想了下,“不超过十分钟吧。”
如果齐娇不配合,可能连三分钟都用不了。
梁适把车锁给打开,目送rabow上车,还跟她说车后座有iad,上边下载了一些科幻电影,可以随意看。
rabow背着书包,头也不回,但在走到路边时看两侧有没有来往的车辆。
等梁适收回目光时发现齐娇还正看着rabow。
一直到车门关上,rabow在车里比了个“ok”的手势,她才转过头,轻抿唇,表情恢复冷漠,“梁小姐,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你和齐太太。”梁适说:“就是启达公司的齐总,是家人吧?”
齐娇皱眉,反问:“怎么了?”
梁适轻呼了一口气,“我时常会做一个梦,梦里有齐太太,有你。”
话说到这里,齐娇的脸色就已经变了。
原本还红润的面颊顿时煞白,“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
她立刻摇头,“我以前没见过你,不认识你。”
梁适微笑,“真的吗?在我们小时候,没见过?”
“没有!”齐娇笃定地回答,不带一丝犹豫,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梁适见她状态不稳定,往后退了半步,保持安全距离。
“我们见过的吧。”梁适温声说话,尽量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,“就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,你母亲不止打你……”
“抱歉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齐娇眼神慌张,却很快打断她,“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,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。”
梁适轻轻叹气,仍旧保持温和的声音,同时安抚齐娇,“你不要激动,这样我会认为你就是和我一起经历那些的小朋友。”
“我不是,你找错人了。”齐娇说完就转身要走,梁适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齐小姐,我听铃铛说,你现在还在遭受那些折磨是吗?”梁适采用迂回战术,“我不是来跟你回忆过去的,只是听铃铛说了一些事情,想来找你聊聊而已。”
“谢谢,我不需要。”齐娇拒绝。
而后瞟了眼她的手,“请放开我。”
“难道你不想知道被虐待的另一个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吗?”梁适问:“那个你逼着她说话的妹妹。”
“我说过了,我不认识你。”齐娇说:“你说得那些事我都没有印象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?”
“……”
齐娇突然沉默。
她闭了闭眼,“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?”
梁适看向她,随后问:“你母亲一直如此吗?”
齐娇说: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齐老师。”梁适温和地笑,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腕,“我想说,应对家暴的方法是变得更强大,而不是逆来顺受,这样只会被一直欺负下去。”
齐娇保持沉默。
傍晚的风轻轻吹动树梢,遥远天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,染红了半边天。
残霞弥漫,微微泛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高处飘落。
齐娇的肩膀上刚好落了一片树叶。
梁适伸手,轻轻帮她掸掉。
“齐娇姐姐。”梁适说出了二十年前的称呼,甚至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和以前一样,“我们忍下去并不会一直变好。”
齐娇忽地睁大眼,眼里满含泪光。
“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。”齐娇笑了下,“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呢?让我去帮你出庭作证小时候的事?”
“没有,我只是来求证一下。”梁适说:“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。”
梁适只想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。
如今齐娇的反应证明了一切。
接下来,那就是她和邱姿敏之间的事情了。
不过同为被害人,梁适还是想鼓励一下齐娇,“如果父母变成了恶魔,那她们就不配称之为父母了,你不必一直忍,这只会让恶魔变本加厉。”
齐娇看着她,眉头微蹙,似在思考。
“还有。”梁适说:“和程苒相爱时要留几分,不要爱得太满。”
被家暴过的人很容易陷入爱情,但往往会再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。
齐娇没有回答她的话。
良久,她问:“你真的以为自己逃离成功了吗?”
梁适微笑,“还没有,但总有一天会成功的,对吗?”
她饱含希望的眼神给齐娇心头予以重击。
“反抗的第一步是强大内心。”梁适说:“她现在不一定打得过你。”
“我正在往出走。或许,你可以看着我。如果有一天,我需要人出庭作证,我希望你可以来,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,这是我们曾一起经历的。”
梁适的声音温和,刻意压低过的声线温润而又缠绵,尽管是秋天,却让人有春风吹拂的感觉,带着几分春意,生机勃勃。
好似她说的就是真的,是能实现的。
“当然,我并不是在道德绑架你。”梁适说:“你可以害怕,可以退缩,这都是应该的,但我希望你可以勇敢。”
齐娇的眼泪随风掉下来。
梁适说:“我们一起勇敢。”
在她极具煽动力的语气和话术之下,齐娇忽然笑了,那笑容似秋末残花,带着几分破败和萧条,“可是如果我说,齐娇已经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。
那半句“死了呢”被她卡在了喉咙里。
梁适温声询问:“什么?”
理智回拢。
齐娇抬手擦掉眼泪,“没什么。”
她深呼吸了一口气,再次竖起高耸城墙,将梁适隔绝在外,“你说得这些我就当没听到过,你走吧。”
梁适也没再逼近。
不知是她自己经历的这件事还是原主经历的这件事,都让她在想起来的那瞬间,看见齐太太的瞬间产生恐惧。
齐娇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,怎么可能会不害怕?
她理解齐娇的懦弱,也尊重她的选择。
梁适只是希望她可以走出来。
可以稍微勇敢一点。
对家暴说不。
“齐老师。”梁适说:“很抱歉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,但今天的谈话我不后悔,我希望你也可以好好想一下。”
“小女孩长大了,我们可以保护别人,但最先应该保护的,是我们自己呀。”
这一刻,梁适的语气比齐娇更像幼儿园老师。
连哄带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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