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2 章 我的郎君很自卑(1/2)
沈黛末左手一只鸡,右手一提缎子,走进家里。
院子只有白茶,他正坐在玉兰树的石凳子上做针线活,看到沈黛末提着东西回来,连忙将做了一半的衣裳放在凳子上,上去接她手里的东西。
“父亲和郎君呢?”她问。
“太爷在卧室里午休,公子在二楼。”白茶说道。
“把这只鸡处理一下,晚上我们炖鸡吃。”沈黛末将大公鸡往他手里塞,因为公鸡被捆住了爪子,所以只要再拎着翅膀就扑腾不起来了。
“好,那我现在就去烧水。”白茶拎着大公鸡,走进厨房烧水。
沈黛末不想打扰正在午睡的席氏,于是提着绢缎轻手轻脚地穿过一楼主屋,走上一楼。
但是在厨房里的大公鸡似乎预感到自己即将成为晚餐,发出命运的悲鸣,咯咯咯的声音还是吵醒了正在午休的席氏。
他披着衣裳走出来,看到厨房里被捆绑住的大公鸡,先是有些惊讶,随后忙问道:“这鸡是谁买的?”
“还能有谁,自然是娘子买的。估计是想给太爷您补补身体吧。”白茶一边生火一边笑着说。
白茶的恭维对席氏来说很是受用,他欣慰又自豪地笑了笑,随即幸福地埋怨道:“末儿这孩子真是的,我随便有口吃的就行,她还专程给我买公鸡补身体。”
白茶看透了席氏此刻的高兴,笑而不语。
席氏也想上来帮忙,就走上前去,随手摸了摸大公鸡的肚子,忽然叫道:“呀,这公鸡肚子里有蛋呢。”
“真的吗?这蛋能孵出小鸡来吗?”白茶也不烧水了,问道。
“这鸡是才从人家手里买回来的吧,之前说不定是跟母鸡混养的,那就可以孵出小鸡来,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我看这鸡也不必杀了,咱们就养在院子里,等小鸡们孵化出来,以后每天都要新鲜的鸡蛋吃,岂不是更好?”席氏说道。
白茶点点头:“是啊。要是现在把它杀了可太不划算。只是娘子刚刚才交代我,让我把它杀了炖。”
席氏笑道:“这简单,我上去给她说一声就是,末儿听我的话。”
*
一楼,冷山雁靠在窗边,窗外的白玉兰轰轰烈烈的盛开,玉兰香淡而清幽,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来,满地碎金,一室明亮,将冷山雁清瘦高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此时此刻,低眉敛目的他,身上自带的清冷独绝感淡了许多,他静静地坐在窗边,仿佛时间都为他停留。
沈黛末脚步放轻,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后,正准备吓他一跳。
谁知背对着她的冷山雁忽然低低一笑:“妻主。”
沈黛末肩膀一松,泄气道:“你怎么知道是我,而不是白茶?明明我的脚步都放得这么轻了,你背后长眼睛了吗?”
冷山雁回头看她,眸光点点清寒:“您和白茶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这你都能听出来?太夸张了吧。”
“很好辨
认。”冷山雁温声道。
“好吧。”沈黛末没有太在意,将自己买的绢布缎子推到他面前,满眼期待的看着他:“我今天发工钱了,挣了许多钱,正好路过绸缎铺子,就给你买了这些布料。”
光亮的缎子被店家用布条折叠成整齐的方块状,但阳光下依然能鲜明的看出它轻盈又丝滑的质地,随着沈黛末揉出的褶皱,反射出的光泽如阳光下的水面。
沈黛末拉过他的手,将这三匹缎子稳稳妥妥地放在他的手心里:“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太过艳丽的颜色,所以料子我买的都是素净的,怎么样?喜欢吗?”
冷山雁看着手中的布匹,轻柔绵软,包含着沈黛末如云朵般柔软的心意,被他软软的捏在手心里。他心底顿时一颤,似乎有什么澎湃的涌出,却又小心翼翼地,不敢让任何人知晓。
“我......这些料子不便宜,妻主、”冷山雁下意识拒绝,却被沈黛末的指尖抵住了唇,不点而红的薄唇瞬间像浸透了血的鸽血红宝石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。你用自己陪嫁的布料给我和父亲做衣裳的时候,怎么不想想那些料子不便宜?郎君,你将一切都考虑周全,事事办的周到,怎么却唯独忘记考虑自己?不觉得委屈吗?”沈黛末直接打断了冷山雁的话。
沈黛末有时甚至会产生冷山雁有强烈的奉献型人格的错觉,不然是怎么做到造福他人,牺牲自己的?真不知道这样好的人,在原著里是怎么被逼成阴毒、邪恶的大反派的。
只是冷山雁可以这样不停地委屈自己,沈黛末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,总有一种在欺负温顺老实的小动物的感觉。
之前让他拿在自己的嫁妆给席氏做衣裳是迫不得已,但现在她有条件了自然要让补偿回去。
“雁不委屈。”冷山雁睫毛微颤,柔软的薄唇贴着她的手指翕动,离远了一看,仿佛他含着她的指尖。
他何来的委屈?
他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最歹毒的目的嫁给沈黛末,只因伪装地好,在她眼里成了最最良善贤惠的郎君,温柔的善待他。
可沈黛末越是对他好,冷山雁的心里就越是难受煎熬。仿佛绣花针扎进了心口里,针眼很小,微不可查,但只要她对他好一次,那根针就会在心里戳一次。反反复复,心口被戳烂,每次流血都仿佛是在提醒警告冷山雁。
他骗了她。
一个重生回来,皮囊美艳,心思阴毒流脓的毒夫,伪装成良善男子的模样,将她蒙在鼓里,哄骗了这么久。
愧疚随着悔恨、痛苦一起滋生,让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补偿她,只有这样冷山雁心里才会好受。
也只有这样,有朝一日,他的真面目被沈黛末发现的时候,他才会抱有一丝丝的希冀,期望她能够对他动一点恻隐之心,不至于对他太过失望。
可转念一想,冷山雁又庆幸沈黛末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。
一个后宅厮杀了十几年的苍老、无趣、刻薄、狠毒的灵魂,如果被她发现真相,一定会发自内
心的对他感到恶心吧。
那双眼睛再也不会温柔地注视着他,再也不会轻声细语地唤他郎君,只会流露出嫌恶痛恨的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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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也好!
伪装一辈子也好!
既然她喜欢,那他就装一辈子。
“反正我不管,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,你是留下也好,转送给他人也好,我都不会管,但是不许不收下它。”沈黛末绷着一张脸,将双手背于身后,说道。
冷山雁捏紧了布料,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:“那雁谢谢妻主了,这料子的颜色我很喜欢。”
沈黛末一听,绷紧的脸也露出笑容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看着沈黛末的笑容,冷山雁心神一软,将料子放在桌上,轻轻抖了抖搭在椅子上的新衣,披在她的身上:“这是我刚为您做好的衣裳,试试看,怎么样?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改。”
“这么快就做好啦?”沈黛末有些惊讶:“你不是先做的我父亲的衣裳吗?这几件衣裳再怎么紧赶慢赶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吧,怎么他的衣裳还没做好,我的衣裳倒先完工了?”
“......男子的衣裳样式要复杂一些,所以做起来要慢一点,女子的衣裳因为形制简单,所以才会快。”冷山雁敛了敛眸,说道。
白茶是冷山雁的贴身侍从,自小跟着他一起长大,所以也会男工。席氏的衣裳白茶没事儿的时候会帮着他做,但沈黛末的衣裳,冷山雁却从未假手于人,一直亲力亲为。
“这样啊。”沈黛末穿好衣裳,觉得衣裳上身之后一点都不拘束,十分舒适自如:“我觉得衣服很合身,一点改动都不需要了。”
冷·高级定制裁缝·雁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,一会儿整理着肩袖部位,一会掐着她的衣裳腰线调整腰部的放量,眼神很是认真。
淡青色的衣服很适合沈黛末,素净静雅仿佛春雨之后一朵缀着湿气雨露的雪兰花,偶然一瞥,就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惊艳,也不怪甘竹雨第一次见她,就对她格外热情;在顾府里第一次间她,又再次在她面前扮乖巧逢迎。
冷山雁眸光一暗,说道:“还是做得不太好,得再裁改一下。”
说着他就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,坐在床边继续改,沈黛末就坐在他身边,安静地看着他裁改。
明明只是一件衣裳这样的小事情,但他神情专注,仿佛是一件极其严肃的国家大事,微微颦起的浓眉如墨如画,虽然眉目依旧锋利但沈黛末却再也不觉得有距离感,反而十分想要亲近他。
“改好了,妻主您再来试试。”过了一会儿,冷山雁放下针线,再次将衣裳往她的身上披。
已经两人都坐在床边,所以他的动作幅度稍微小了一些,纯白的衣襟并没有披到她的肩上,反而被她头上的发簪挂住,淡青色的衣裳仿佛头巾一样遮在她的头上,宽大的衣裳更是自然垂下盖住了她的身体,只露出一张温和笑盈盈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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