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8章 徐阁老真是辛苦了(1/2)
徐府后园的假山深处,有一间鲜为人知的密室。此刻,徐阶正与其子徐璠对坐其中。
烛光摇曳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,如同鬼魅般晃动。
“爹,账册已经全部誊抄完毕。”
徐璠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,双手奉上,“这是董家近五年来与倭寇交易的详细记录,包括铁器、丝绸、瓷器的数量与价格,还有经手人员的名单。”
徐阶接过锦囊,手指微微颤抖。
他今年已六十有八,须发皆白,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。
徐阶缓缓打开锦囊,取出一迭薄如蝉翼的纸张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。
“这些.可都核实过了”
徐阶声音低沉,再次询问徐璠,他这次既然决定要将董家当做投名状,那么一定要将此事做绝才行。
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,就会再一次在徐家身上上演。
而现在的徐家是已经经历不起任何一点危机和变故了。
徐阶必须尽快的确定这些信息,为徐家在朱载坖那边争取到新的信任和时间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
徐璠紧张至极,这件事他到现在还在紧张激动着,手都不受控制的在抖,好似得了帕金森一般!
徐璠忍住激动,又肯定的对着徐阶说道:“孩儿早些年就买通了董家账房先生,这些数字都是从原始账册上抄录的。仅在胡宗宪到任浙直总督的第一年一年,董家就向倭寇出售生铁十万斤,足够打造刀剑数万把!”
徐阶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怪不得倭寇那么难剿,而且还搭进去了一个总督。
原来早就有人丧心病狂到出卖国家和百姓利益的地步,这一次徐阶再也没有出卖董家的负罪感了。
徐阶虽迂腐,对家族之事,虽有放之任之的不管之过,但起码徐阶自认自己是不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的。
徐阶长叹一声,将账册收入袖中:“董策胡涂啊!私贩些丝绸瓷器也就罢了,竟敢贩卖生铁与倭寇。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。”
徐璠犹豫片刻,他又看着徐阶,小声的说道:“爹,董家毕竟是我们的姻亲,小妹嫁入董家已有二十余载。若此事捅出去.”
徐阶眼神一变,凌厉至极的看着徐璠,又继续道:“正因如此,才更要先下手为强!”
徐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又徐徐说道:“裕王爷要开海禁,董家带头反对,无非是想保住走私的财路。如今朝廷风向已变,我们徐家若再与董家绑在一起,迟早会被拖下水。”
“那小妹怎么办.”
徐璠还是有些不忍自己的妹妹命运,他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徐阶。
现在的徐璠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,也不再唯利是图,他知道徐家真正的根基在自己父亲。
倘若自己的父亲都不能长久,徐家再多的财富也是无根浮萍,顷刻之间就会烟消云散。
徐阶眼神又是一冷,声音冰冷到了极致。
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为了徐氏满门,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何况此事由我们主动揭发,裕王爷念在我多年辅政之功,必不会牵连太广。”
徐璠低下头,不敢再多言。他无奈于现实,无恐惧于父亲的残忍。
可是现在的他也没有一丝的办法,当初他若是没有听父亲的话,从京师回家,那该多好啊。
即便是事情演变到如今地步,他也不至于背负这么多的心理负担和罪责。
密室中一时寂静无声,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。
良久,徐阶再次开口:“璠儿,明日你亲自将这些账册送到都察院葛守礼手中。记住,要秘密行事,不可让任何人看见。”
“孩儿明白。”
徐璠收起思绪,深吸了一口气,郑重的应下。
接着徐璠又问道,“爹,倘若王爷若问起您为何会有这些证据您怎么办”
“就说是我徐家商队早年在海上被劫,偶然从倭寇船上搜出的。”
徐阶早已想好说辞,而且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,只需要东西和事实是真的,那就行了。
所以,这个理由也不过就是徐阶随口一说,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深思熟虑可言。
毕竟,就算是他深思熟虑想了一大堆的说辞,也不见得会有人在乎。
交代完了徐璠之后,徐阶又认真的看着徐璠说道:“记住,我们徐家与董家虽有姻亲,但大义灭亲,忠君爱国才是根本。”
徐璠点头称是,心中却不禁发寒。
他这位爹能在嘉靖朝严嵩专权时隐忍多年,最终一举扳倒严嵩,靠的就是这般忍辱负重,冷酷无情的手段。
现在这些手段又用在了昔日的亲家和盟友身上,徐璠心中岂能不寒
“对了,”
徐阶忽然想起什么,他又交代道:“张居正虽然与为父闹翻了。但此人年轻有为,深得裕王圣心,你要多与他走动,哪怕是低声下气一些都没问题,只要能再次和他搭上关系,念起旧情,一切都是好的。”
徐璠心里又是一声叹息,老爹就会给他出难题。
现在的徐家和张居正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,现在又要低声下气的去舔着脸求人家,这又算是什么事啊
早知如此,当初何必攻击张居正建议三殿三阁大学士分离翰林院的事情
哪怕不支持,默不作声也比现在强得多!
但这是老爹的意思,徐璠也没法反驳,只能低着头回道:“孩儿明白。孩儿一定会想办法再和张居正交好。”
徐阶满意地点点头,站起身来:“时候不早了,你去准备吧。记住,此事关系我徐氏满门安危,万不可有半点闪失。”
“孩儿谨记。”
徐璠又是一拜,然后就离开了密室。
待徐璠退出密室,徐阶独自一人站在烛光中,望着墙上自己晃动的影子,喃喃自语:“董策啊董策,莫怪老夫心狠。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,挡了朝廷的路.”
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徐璠便换上一身普通商贾的装束,从徐府后门悄悄溜出。他怀中揣着那迭要命的账册,心跳如鼓,手心全是冷汗。
街道上雾气弥漫,行人稀少。徐璠专挑小巷行走,七拐八绕,确保无人跟踪后,才来到都察院后门。
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早已接到密信,正在书房等候。
见徐璠进来,葛守礼立刻屏退左右,关上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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